上海滩1983

     “你可以不是冯敬尧的女儿，你更可以不是冯程程。但我，不可以不是许文强。” ——许文强
   “我长大以后，要赚很多钱。我要着靓衫，开靓车，上七重天。” ——长贵
   “对我好的人，便是好人。我爹做的事，我作为女儿也不便知道得太多，这对我没有益处。……我想上海这个地方不适合我，所以我一直在外地读书。” ——冯程程

     2007年，黄晓明版的许文强出世，眼神犀利，风度翩翩。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因为他是男主角。今日中国的电视剧让人坚定，男主角都不会死的好人，即使死，也死得很壮美。
   1983年的荧幕上，身穿白西装戴深红色煲呔的男人刚走出舞厅大门，就被迎面开来的车灯照得睁不开眼，机关枪开始扫射，他被打得摇摇晃晃，白西装上开满了血花。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待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丁力的怀里，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嘴唇轻轻张合，念着“程程，程程”，最后一丝力气化为一句话：“我要去法国。”
   虽然很伤心，但我一点也没觉得这句话美。许先生，之前有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追随她而去？早已失却为“国家”、“民族”而呼喊的热血的你，可以为私仇利用一切无辜者的你，在上海留得越久，便陷得越深；陷得越深，便越难抽身。最后的结局正应了你的自白——“我有一日也会横尸街头，这是我的命运，只差个迟早。嫁给我的人，一定会一辈子做寡妇。”不同的是，倾心于你的女子，都先你一步而走。
   走过许文强生命中的女人中，方艳芸对他是敬重爱惜，阿娣是无条件的爱，冯程程是又爱又恨。只是当初她背负着父仇，说不出这一句“爱你恨你，问君知否”——程程太理智直白，学不会缠绵。她能做得最明显的，是向他要回夹着两人合影的《家》，一路翻看着它，到法国去。
   许文强是自私的。在这一点上我很赞同冯程程的想法。展开对冯敬尧的复仇计划前，他虽然并不觉快感，却对规劝他的方艳芸说：“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不后悔。”（但我想他这一生至少后悔了一件事，就是没有跟程程到法国去。）
   他的不后悔，是有各种理由作为底气的。他的痛苦便是他的理由。他所受的精神打击主要有三次：“我第一次讲‘民族’、‘国家’，结果坐了三年牢；第二次讲‘民族’、‘国家’，结果失去了尾指。这样的痛苦，人一生经历过两次。难道还不够吗？”——不够，不够。第三次，在目睹阿娣黑仔爷爷的惨死后，他痛苦仇恨得要疯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上海滩这个漩涡，已经将他和他的爱人、仇人的命运紧密地搅合在一起。
        可以埋怨那个时代吗？有很多恨它的理由，它让兄弟失却无间，爱侣不能同行，人命贱如草菅，道德和正义被践踏。最可恶的是，它让人没有选择的余地。活在风口浪尖的一生都是被驱赶的，这些被迫的举动又成了强迫本人或别人的源头。所以你看到许文强打倒了冯敬尧，此举树立了聂人王的权威；丁力和许文强打垮了聂人王，自己又成了冯敬尧一类的人物。法租界华人统治的改朝换代，看似进步，实质是死循环。这个时代让选择变得很简单：孤傲地死，或者卑鄙地活。孤傲者，如被暗杀的鲁秋白、出走的欧阳汉；卑鄙地活着的太多太多，他们只要盘算一件事——明天杀掉谁，可以让自己更安全。
   聪明多才如许文强，也只能放弃救国救民的理想，转投黑暗以活命。他不再提起过去，还教育初涉社会的陈翰林：“若要活命，便要改变自己，适应它们。在上海这样的流氓世界里，你越卑鄙，越容易应付。有了权势，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冯程程虽在父亲的庇护下也不能幸免：她不惜做“出走的娜拉”，却于父亲和丈夫的名声有损；她欲全心投入救国戏剧的排练中，却被文化厅拘捕被报章讽刺。父亲死后，她唯一能去的便只有法国了。戏剧救国梦，就此破碎。或许最容易活下去的是丁力，因为他很纯粹，他要的，只是像冯敬尧一样的地位；即便是对程程的爱，也是他实现事业雄心的一部分。他很幸运，有文哥一直言传身教地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
    但是，将一切归咎于时代，对人未免太宽容。和丁力相比，许文强想要的太多了——既要权势，又要爱国；既要复仇，又要爱人——他承受不住这般复杂，在这样残忍的时代、这样理智的爱人面前。这样一个矛盾的个体让我想起了乔峰（萧峰），一个身不由己、挣扎在爱与恨边缘的英雄。不同的是，萧峰是正义的化身，极度光明磊落；许文强是不得飞翔的黑暗的鹰，爱与恨深藏于心底，伺机反击。
    但许文强难谓英雄，他也没认为自己如何高尚。在混乱中杀死山口香子后，他拒绝了精武门的感激，说“我杀她是为了自卫，不是为了什么精武门。”从香港回到上海后，他对冯敬尧的恨由对卖国贼的恨转向对灭门仇人的恨，为了制造反对冯敬尧的舆论环境，大肆煽动学生工人和报社，以致多人被害。为了杀一个冯敬尧，他可以无视另一个冯敬尧的崛起，不管不顾聂人王对总工会工人的残杀——他的所谓报仇，彻彻底底地成了为满足私欲不惜以任何无辜者为工具的罪行。
    复仇的愤怒笼罩着他，让方艳芸、冯程程的劝告都如耳边风。即使一直默默支持他的方艳芸最后愿意为他而死，冯程程又如何面对一个曾把她赶得远远的，说出“我要你永远离开我，这样我便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的爱人？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
    结局是两个人都心伤。许文强的一意孤行、冯程程的含糊逃避，都是他们俩爱情的凶手。
    若是我，那一天我就买一张跟程程同一个船的票，远远看着她，也要一起走。在法国隐姓埋名地活，她原谅或不原谅自己都好。否则，若她知道你的死讯，便要做一辈子寡妇了。

    于今日的上海，徜徉在外滩的风中，看着厚重的异国建筑，抚着历经沧桑的墙石，听着浑厚悠远的大钟声，《上海滩》中的乱世恍如一梦。何其有幸，我仍可以欣赏这样一部经典之作。年轻时的周润发帅气深沉，赵雅芝演绎的冯程程美丽大方；就是不要情节，两个人的演技也足够慢慢斟酌。叶丽仪演唱，黄霑填词、顾嘉辉作曲的同名歌曲《上海滩》也是经典，其伴奏作为插曲，演绎的感情可喜，也可忧。许文强学不来“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的淡然，也唯有含恨了。

浪奔，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掏尽了，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
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成功，失败
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
似大江一发不收
转千湾，转千滩
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又有喜，又有愁
就算分不清欢喜悲忧
仍愿翻，百千浪
在我心中起伏够

·方 艳云

西服、风衣、礼帽，还有流苏的白围巾；踟躇在风中的背影，微微掀起的衣襟，夹在修长手指间的半支香烟……“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我很想这样问许文强，答案恐怕有很多种，可我不想谈让电视剧更有深度的爱国主义情感，不想谈乱世与英雄的纠缠，也不想说血雨腥风的上海滩与命定的漂泊，我只想说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的故事，谁又能否认，珍贵纯洁的个人情感不是支撑人们好好生活下去的支柱呢。

 “人是会变的。”许文强第一次到上海时这样对方艳云说。当艳云问起了小冬，文强的初恋，于是，在这个冷静、独立、狠辣而隐忍的男人脸上出现了克制不住的痛苦。当他还是燕大的一名心系祖国命运的热血青年时，小冬是与他并肩作战的爱人、同学，挚友，然而，她却惨死在他身边。虽然剧中没有太多提及这个女人，但是她让许文强对女人，尤其是他爱的女人有了一种本能的警戒，不是害怕爱情，而是害怕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为他所累。


“艳云，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来上海第一个人找的就是你。”

不止是第一次，后来身负血海深仇的许文强第二次来到上海，依然是来找她——一个凭借美貌与智慧周旋于上海滩各界名流间的奇女子。每每危难来临时许文强第一个找的人都是她，他视她为知己，可对于她的示爱他却拒绝的那样斩钉截铁！他可以跟她畅心交谈，他可以在她面前发泄自己失控的愤怒，他可以在她家里乖乖喝碗燕窝汤，睡上一顿安稳觉……为什么他拒绝方艳云，我的理解是，并不是因为他心中的挚爱是程程，而是因为他认为这份超然于爱情的感情更能带给两人安宁与幸福。

忘不了艳云死时，那一声文哥欲语还休，眼里那万分的幽怨与不甘。其实我很欣赏艳云，我觉得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人。能在物欲横流，人鱼混杂的上海滩混得游刃有余，这本事不用说；更欣赏她的胸怀，她似乎能容得下一切：文强起伏不定的命运，跟他纠缠不清的女人们，还有他一次次的拒绝。

更欣赏她的淡定从容，她的冷静与聪敏。即使是文强一次次沉默的拒绝，这个女人也始终面不改色，浅浅的微笑，不失分毫尊严。她也很会演戏，尤其是在那些大亨面前，她是风流妩媚的艳云；但在文强面前，她才是她自己，那个有主见，隐忍的，默默付出真爱的女人。也许，正因为她把世态炎凉看的太透彻，才会如此珍惜她与文强之间那份初初的缘起。


· 阿娣

说到阿娣，我除了痛心之外，更多的是感激。是她的善良和温柔，给了许文强一个想要停靠的港湾。那时的文强只想隐姓埋名，过一种平静的生活，虽然这是无奈的选择，虽然他心里还有程程，但他也知道，幸福的生活不一定只有爱情才能带来。家人的和睦，生活的宁静，对未来的期待，都是幸福。

程程赶到香港找文强，不相信他已经结婚，于是她和阿娣在文强家见面了。一个是苦苦等待，誓死相随的程程，一个是倾心相许，即为人母的发妻；一个在铁的事实面前伤心欲绝，心灰意冷，一个不明白前因后果却也猜透几分。程程走后，文强问阿娣会不会不高兴，阿娣很平静的说，不会，虽然我样样都比不上她，可我有这么好一个丈夫，她没有。就是这样一样朴素的女人，一个没有太多想法的女人，带给了文强一段实实在在的生活。

一个网友说“帅哥通常是遭男人嫌嫉的，许文强却能帅的令男人不得不服。冯敬尧阅人无数却惟独对舞池中谈笑风生的他刮目相看；丁力连穿哪双鞋去冯家做客也要先问过他方能安心；陈翰林被他撬走了女朋友仍视他为偶像。”就是这样一个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女人的帅哥，女人们偏偏爱他爱的一个赛一个的惨。小冬、阿娣、艳云三个如花的女子都死在了他的怀中。剩下那个他一生最爱又一生辜负的女人，也只能在异国他乡青灯为伴。


· 冯程程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雨中漫步，雪中送行。冯程程把一生的痴情都给了这个叫许文强的男人。她在本来已对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死心的时候，却因为他无意中的一句“总有一天我也会浮尸街头，所以谁要是嫁给我就会一辈子守寡。”便放弃了去法国的行程，笑颜如花的冲到他面前，坚定的说：“我不怕做寡妇！”

即便在热恋中她也是那样容易满足，他总是那么忙，忙的没有时间和她约会，她做好的罗宋汤他没来喝，她演出时他也不来捧场，他没空陪她逛百货公司，他答应的约会却爽约，可是只要他哄哄她，她便立刻笑逐言开。为了他一句“见最后一面”，她每日在约定的小桥边苦等，望穿秋水，从此愁眉不展，笑靥黯淡。 她千心万苦追到香港看到的却是一个冷漠落魄的已婚男人；在上海再次见到复仇的文强，她不顾一切求他跟她远走天涯……她不曾对他说过“我爱你”，可那一腔深情天地可表。

当文强拼命赶到教堂，喊出那一声似有千言万语的“程程——”，她没有流泪，没有过多的惊喜，她甚至没有回答他，但是我知道她心已碎，因为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跟她一起站在神父面前的人今生今世是难再续前缘了。

在那一刻，我想他们两人的脑海中都会浮现飘雪的小巷他为她撑起一把伞，那掩嘴的一笑像个腼腆的大男孩（我相信只有在最心爱的人面前才会展露如此舒心的笑容）；他在得知她即将去法国，失魂落魄，拿着她送的领带在嘴边轻轻的吻着，眼里掩饰不住的怜惜；他在经历生死抉择时，拖着被雨水浇湿的身子跪在她面前求婚，将心底的脆弱展露无遗；他在被砍去一棵手指承受着身心的折磨，梦中喃喃低吟的是她的名字。

腥风血雨中谁曾看见文强流一滴眼泪，只有程程才能让他流下男儿之泪。此刻，他执着绝望痛楚的眼神，泪水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滑过脸庞。


后来，也只有程程能让铁打的他流泪。怎能忘记他得知剧社有危险，不顾一切去找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忘了眼前的程程已经是丁太太；怎能忘记他鼓足勇气求她带他一起走，被一句“你不值得”击得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许文强把欢笑、泪水把一腔柔情都给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却永远也无法给她一句承诺！

不管是为了私仇还是国恨，杀冯敬尧都是必然，虽然这样可能永远失去程程，但文强别无选择。虽然程程拒绝跟他一起去法国，但她临走时要回了那本夹着他们合影的小说《家》，似乎是一个信号，似乎程程还会继续等待文强。就在期待快要变成现实的前一晚，文强遭遇毒手，临死之前的一句“我要去法国”，让人眼泪爆流，虽然我知道导演不让发哥变成红色的马蜂窝是不会喊stop的，后来的小马哥之类就是印证，可我还是忍不住痛哭流涕，这样的爱情，让人无法形容。


想不通为什么顶天立地的优秀男人往往生活在人群的边缘，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处于生命边缘的状态，他们才更能体现出强烈的生命个体的魅力吧。这里我只是谈爱情，其实剧中还有很多其他的看点，比如兄弟恩怨，文强的谜一般的命运等等，但我觉得正是因为有了传奇般爱情，才让此剧大放异彩，何况还是帅哥美女演绎的爱情。

上海滩的经典歌曲，将2011年带回到上世纪30年代。

港片的质量，越来越不济；反倒是回味这80年代的老片，感觉，这帮老戏骨的演技的确是精湛。就算刀光剑影是比较水，但是还能吸引我看得津津有味。但同时也不得不说，很多叙事铺垫有点唐突，有些则是交代不清，甚至有些是牵强。这些都是那时候港片与今天不可相比的。



什么是经典，就是过了一代人还能寻找到共鸣。

许文强与丁力

兄弟情。丁力在整部剧基本都是扮演的反面的角色。他出身低微，生平的最大梦想就是和上海最有势力的冯敬尧握手。但胜在丁力敢拼敢闯，义字当头因此能够取得他人信任。

但自从许文强被逼走之后，我就知道丁力只是一个棋子，因为他够忠心所以他能取得冯敬尧的信任。但从底层的逻辑，无论有多少包装，就算他从只会写“丁力”二字到后面可以跟洋人自由对话，他的这种逻辑注定是一个悲剧。

丁力与许文强分道扬镳是一个比较牵强的点。许文强的出现才改变了丁力一生，按照丁力的逻辑，应该是永远追随许文强。但剧情不是这样发展。丁力给许文强闯了多少祸，每一次都是许文强极力补救；我认为丁力表面上是义盖云天，实际上底层则是一个无赖。虽然许文强不是什么好人，但丁力比他更无赖。

丁力与许文强，一开始是兄弟，最后成不了兄弟。

许文强，内心是软，所以要外面包装得很冷酷。丁力，内心是硬，所以外面包装得有情有义。

不知道许文强是怎么看待丁力的，尤其到了最后。是敌人，是合作伙伴，还是真兄弟？

许文强的出现，让上海滩变得更加风云变幻。他帮冯敬尧，冯敬尧则进一步巩固势力；他帮聂大头，聂大头则成功挤冯敬尧。

从外面来看，他英俊，有知识，有胆识，冷静，刚毅，稳重，懂进退，包容。
从内心来看，他爱国，重情义。

许文强永远比丁力看得清楚，他看到了上海滩的游戏规则。当丁力还只是小混混时，他已经是在上海滩如鱼得水。当丁力依仗冯敬尧锋芒毕露的时候，他则是更深地从容进退。

丁力在许文强面前，永远像当年这哥俩第一次见面那时候那个丁力。

不过，结局我认为处理得太差。一个草草的结局。

时代在演变，多么辉煌多么风云的人最终还是变成黄土，上海滩聪明的选择了大视野，大舞台，大英雄。更智慧地选了这首上海滩意味深长的歌。黄霑的确看得比一般人都深。


许文强与冯程程

冯程程在上海滩几乎是完美的。聪明、大方、有知识、善解人意、而且内核敢爱敢恨。应该是新女性的代表。

她第一眼就爱上了许文强，这种剧情在80年代并不老套。

一见钟情，爱上了父亲的仇人，痴心的等一个无法在一起的人，嫁给了一个不该嫁的人……这些剧情放在今天都是很狗血的。

我最震撼的一幕是，许文强去香港逃难，安家之后从此想过平静生活。冯程程日思夜想，勇敢地跑到香港，却见到许文强一家人。但冯程程居然不怪责许文强，而且说道，文强需要平静的生活。

这种超然的理解力，震撼和感动。


但她依然是许文强的女神。许文强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但明知结局是悲剧，他仍然爱上了冯程程。结果一步步地用行动来践行他所预期的结局。

好像有点古希腊悲剧的命运思维。明知道是悲剧，就算极力摆脱，仍无法避免命运的捉弄。

许文强用冷漠去保护冯程程，用朋友身份保护丁太太，这才是让人唏嘘的地方。谁叫你老爸一直要追杀我，还狠心杀了我全家？我认为许文强的每一次逻辑都是对的，不该娶冯程程，因为她注定是寡妇。不该救精武门，因为这会逼死自己；许文强强大的逻辑思维，几乎从未失手。只是偶尔一两次的动情，几乎就要了他的命。

时下流行语，爱不一定要在一起，许文强穿越了。

但冯程程依然是很完美。完美最大的缺陷就是脆弱吧。


冯程程与丁力

冯程程是对的，她看穿了丁力，本质上就是一个流氓。外面无论怎么装，怎么成长，内核都没有变化。

许多人都难免犯这样的错。疯狂追求，一旦得手，则随意糟蹋。说到底，丁力的EQ不高。他无法跟EQ超高的冯程程在同一个世界中生活。

冯程程愿意嫁给丁力，我看也是一个必然。也是必然的悲剧。或者她也知道这是一个悲剧吧，只是这个悲剧就算看到了，还不是一样要走下去？

在上海滩，所有人都是输家。在上海滩，失去最多的人，我想是丁力。他实现了他的理想，成为上海滩的冯敬尧，可以呼风唤雨。在上海滩的风云变幻中，丁力失去了兄弟、妻子，也失去了偶像（理想）、快乐。
鲁莽但讲情义的小青年丁力，向往着冯敬尧那样的地位与生活，那个时候，他对冯敬尧充满着敬意，冯敬尧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江湖理想的化身，不仅仅意味着权力，也包含着江湖义气。那时，他还不了解冯敬尧背后的野蛮血腥。当他对冯敬尧的了解越深一步，他的敬意也就越少一点，他离冯敬尧的地位也就越近一点，而他的心肠也就越像冯敬尧。他最后甚至还利用起了冯程程。
丁力了解到冯敬尧权力的实质，离不开许文强的引导，但是许文强的满腹心事是丁力永远也不会懂的。丁力感激许文强，也从来没有彻底放弃兄弟情义，但在丁力眼中，许文强所应该追求的东西，和他丁力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权力、物质和女人。许文强同样追求权力和物质，但五四时代的理想、激情已经渗入他的血液当中，他不能够彻底冷酷无情、血腥残暴、不择手段。许文强的文雅，来自他所受过的高等教育的熏染，那是丁力永远学不来的，即使他穿上西装、学会送花、能够认字。冯程程对丁力来说，是愈是可望而不可及就愈要追求的事物的化身。丁力对冯程程的欣赏，止于她的美丽、风雅，得到冯程程，是他自以为摆脱许文强阴影的象征。没想到，这种阴影只会更大。他要的是冯程程成为丁太太，而不是冯程程。冯程程对欧阳汉的义气豪肠是丁力永远不懂欣赏的。而许文强可以。许文强是分裂的。许文强对冯程程的激情，其实是来自五四时代的激情。许文强身边的三个女人，最了解他的可能是方艳云，他的知交也是方艳云，只有方艳云是可以托付心事的。但方艳云是一个与上海滩分解不开的女人。而冯程程是超脱于上海滩之外的。她是冯敬尧的女儿，更使她显得不凡。许文强所爱的女人，是一个不属于上海滩这个流氓世界的女人，那其实是他所不能忘怀的另一个世界。冯程程是善良、纯洁、美好而无辜的事物的象征。许文强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毁掉。
在许文强决定离开上海去广州的时候，是丁力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刀子，让许文强留下的。在许文强第二次失去上海的时候，丁力却砍下了许文强的一根手指。因为丁力不能明白许文强，也因为丁力不想失去上海。所以是丁力放弃了兄弟。虽然在他失去冯程程之后，再度选择和许文强合作，但许文强的那根尾指，永远也接不回来了。他们终将要各走各路。他们始终也不是同一类人。无论结局是不是许文强在离开上海前夕被当局杀死。
“力哥，我发觉你和以前不同了。以前你动不动就笑得很开心，现在捡了金元宝你也不会笑了。”“一个人到了这样的地位，不能够用以前的态度对人。很多事情，都逼着要去想。”长贵和丁力这段对话，依稀就是以前的丁力和许文强。丁力以前总是不明白许文强为何总是心事重重，不肯对他、对冯程程坦白心胸。现在的丁力，已经是一个城府很深的精明人了。从前是许文强带着丁力打天下，如今是丁力带着长贵了。那个第一次到冯敬尧家里做客，看见样样新奇事物都心满意足乐开怀的丁力，是现在的长贵。从前他与许文强之间有隔阂，现在他与长贵同样有隔阂。从前的丁力，带着一根烧鹅腿回家给妈妈，就会很开心。当丁力有能力让他妈妈过得更好的时候，却不能让力妈对他有更多的放心。母子之间，也不复当年吃烧鹅腿的那种温情。
丁力到底得到了什么呢？一个孤独、残酷、无情的上海滩。